斑尾

[SSHP] Residence under Hell (二)

CH 2

視線所及是一望無際的黑。

男人在有意識的同時沒來由明白自己是空間中唯一的存在。

對於無法掌握的現況,心頭湧上的只有前所未有的平靜與解脫感。

 

這就是結束了吧?他想。

如果地獄代表的不過是黑暗,他早已熟悉的不用再多。

 

Severus Snape的人生從來跟幸福快樂等正面名詞沾不上邊。

不論對那個拋棄自己和母親的男人或是再後來只能終日以淚洗面的女人,他都沒什麼好說的。

爭吵是生活的常態,運氣好的話他能躲在房裡將一切視而不見;若是男人喝了酒,有很大機率他就必須想辦法減輕招呼到身上的拳頭。

 

還能更糟嗎?男孩這麼問自己。

 

而Lily Evans是他沒有意義的童年──正確來說是人生中──唯一一道陽光。

溫暖來的措手不及卻也消失的像海市蜃樓般毫不留情。

數不清多少個夜晚驚醒只為終究沒有獲得諒解的道歉。從失控脫口而出那句「麻種」開始,他的世界便注定像支離破碎的一面崩壞。

 

還能更糟嗎?青年咒罵自己也咒罵著Merlin。

 

一個真正的Slytherin不為自己的決定後悔,他們用比誰都高的驕傲捍衛所選擇的路。

但當他發現自己洩漏的預言竟威脅到那個女孩,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Snape後悔到情願放棄一切。

Anything。」在Albus問他願意拿什麼交換時,他幾乎是跪著、顫抖著呢喃。

名氣、榮耀、力量、權勢,自尊也好生命也罷,Slytherin畢生追求的所有與他僅剩的陽光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

然而即使獻祭了Severus Snape的全部,到頭來仍舊什麼都無法挽回。

 

還能更糟嗎?男人與鏡子中雙目空洞的面孔相視無言。

 

至此他的世界再沒有任何色彩,以一身黑衣在地獄中永遠惦記。

然後當Snape唯一發自內心尊敬的長者死在他的魔杖下,他近乎自嘲的明白自己終於連靈魂都墮落到魔鬼都不屑一顧。

 

還能更糟嗎?無所謂了吧…

 

他從未想過要活過戰爭,重點只在於如何將死亡發揮最大價值,所以在Dark Lord如預料將魔杖指向他,Snape以自己都驚訝的淡然擁抱終結。

 

不會有比永遠的黑暗更適合成為他歸宿的地方了。

 

未來將有無盡的日子供他繼續贖罪及緬懷。

在終於能夠享有完全平靜的現在,或許找一口坩鍋來作伴是不錯的選擇?

這個想法剛形成的同時,Snape頭一次看見遠方微弱的光亮。

抱著抓幾個惡魔研究順便洗劫地獄魔藥材料的打算,男人邁開腳步向光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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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冷得比以往都早,時序才進入十二月,路上行人大多已經是帽子圍巾大衣全副武裝。整個城市步調明顯加快,因為誰也不想多暴露在室外冷空氣中哪怕一秒。

在所有人一心一意低頭快步趕往目的地同時,一棟極其平凡的房屋前出現奇異的空氣扭曲現象──當然,無人注意到這個早晨插曲。

 

伴隨現影術特有的劈啪聲,一個人影倏地出現。

「真是見鬼的天氣…」青年皺眉低聲咕噥,快速打開門躥進屋內。

哆嗦著朝雙手哈氣搓揉,一個無聲無杖咒點燃爐火。將客廳照亮的溫暖稍稍驅散了身上冰涼的水氣,Harry卻覺得有些心浮氣躁而無暇坐下來放鬆享受。

腦海中如跳針般重複播放那句「代我們向救世主問好」,他站在客廳中央閉上眼攢緊拳頭。良久,才大大嘆口氣。

再次睜開的雙眼首次有了焦距,儘管眼底殘留一絲藏不住的冷漠。

將視線投向二樓好一會,Harry抬腳步上樓梯,如同過去半年來每天所做的,最終停在一扇黑色櫻桃木門前,伸手轉動門把。

 

幾乎是走進房間的瞬間,青年敏銳地察覺一道冷冽殺意。戰爭訓練出的反射神經讓身體先於大腦做出反應──他奮力側身一撲,落地時踩到過長的大衣下擺而狼狽的多翻滾一圈才穩住重心。

袖裡的魔杖在第一時間便下滑到右手,擺出戰鬥姿勢同時Harry用餘光瞥見自己原先站立之處多了一道魔咒造成的焦痕。他用最快速度判斷出施咒方向,卻在看清的下一秒劇烈一震到差點拿不住魔杖。

 

「Oh、Jesus──我是說Merlin!你你你這是!?」Harry瞪大雙眼,顯然事態完全脫離掌控。

「…教授?」好一會兒,他在恍惚中似乎聽見自己的聲音乾澀的試探道。

那個撐起身體斜靠在床頭的黑影同樣拿著魔杖指向他。

「解釋,Potter。」

聽到久違低沉絲滑的嗓音,雖然因長時間未使用而帶著嘶啞,Harry卻發現他幾乎難以克制自身體深處湧上的顫抖。

「Snape教授,你、真的…?」

 

惡狠狠瞪向在他看來反應就連剛出生巨怪都不如的青年,Snape不知道他究竟對哪一點比較憤怒﹕是自己莫名其妙來到這個詭異的地方,還是所有人不計代價保護的青年最終仍然死去,且出現在屬.於.他.的地獄?

「我假設救世主除了腦袋像塞滿笈笈草一樣不管用之外並沒有聽力方面的障礙?既然如此,解釋,現在立刻,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這得花上不少時間啊──」Harry小聲咕噥著,一邊小心翼翼朝對方走去近,「呃、在那之前,教授你可以先放下魔杖嗎?」為表誠意,青年率先把雙手高舉。

「救世主氾濫的聖人情操及信任,嗯?」嘴角卷起嘲諷的弧度,Snape將杖尖放低,沒有鬆手

就算是變身水也學不來油膩膩老蝙蝠的諷刺藝術好嗎──在心底翻了個白眼,Harry當然沒說出口。

 

他曾做過千百次心理建設告訴自己如何面對現在這個情況﹕冷靜、不要回嘴。然後才開始不到五分鐘,青年便發現不管哪一項都難以達成,還不如叫他再去跟蛇臉瘋子打一架比較輕鬆。

 

「教授,我想你需要先知道的是,戰爭結束了。Voldemort被消滅,我們贏了。」

儘管只有一瞬,他並沒有錯過男人明顯的動搖。

 

「那天在尖叫屋,在你──被攻擊之後,」Harry眨了眨眼,謹慎斟酌著用詞。不論是他或是Snape應該都還沒做好準備面對其中一些細節。 「在我們都束手無策的時候,Fawkes突然從通道飛進來,用眼淚中和了Nagini的毒液。」想到那條最終被Neville斬首的該死大蛇,Harry露出厭惡的神色。他強迫自己把視線移開對方脖頸間那個不再流血卻仍然猙獰的傷疤,看像男人一如既往深邃的黑眸。

都過去了,他在心底說道。

「後面的故事其實不值得一提。總之我在Forbidden Forest死了一次。然後就如同你們所計畫好的,接骨木魔杖其實屬於我,所以在Hogwarts最後對峙時Voldemort被自己的索命咒反彈擊中徹底死去,我們勝利了。」

 

Snape凌厲的眼神像是下一秒就會朝他扔一打惡咒,對避重就輕的描述完全無法接受。

但不是現在。或許未來總有一天他會說的,不是現在。

「如果你想,之後我們會又機會談論那些。但教授,現在請先讓我做一些檢查好嗎?畢竟──」Harry歛下眼眸抬手一揮,空氣中顯示出一段綠色時間,1998年12月10日,「從你昏迷到現在已經經過半年了…」

 

Snape只覺得一切都帶有格格不入的違和感。那段獨自在黑暗中的情景清晰刻在腦海,而他不過是走進光源時為了適應亮度閉上眼,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處在陌生的房間。

哈,昏迷?當時的情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Severus Snape的確是跨過了名為死亡的分界線,那麼現在被莫名其妙從墳墓拽回來又是怎麼一回事?

看著正熟練使用醫療探測咒的青年,惡劣情緒直接上升好幾個檔次,直逼爆發邊緣。

 

「Potter,是什麼讓你以為可以騙過我?」緩慢而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劃破好不容易維持的和平假象。「說,我為什麼還活著?」

「Fawkes的眼淚。」

「Harry Potter──」Snape的眼神染上危險的氣息,明明房間內下了恆溫咒卻有種氣溫驟降的錯覺,空氣中甚至可以聽見魔力因子緊繃摩擦的爆裂聲。

「教授,希望你這幾天先減少使用魔力的頻率,大型咒語也要避免。」Harry檢查完收回魔杖,沒有閃避的迎上黑色目光。「殘留的毒素好像造成中度魔力紊亂,不過相信不用我多說你自己最清楚。」

「你知道就算不用魔法我也有上百種方式能讓你說出實話對吧,看來救世主對此躍躍欲試?」

鳳凰的眼淚並非萬能,所以明早我會送需要的魔藥過來。其餘沒什麼大礙,大約一個月就能恢復了吧。」

 

是啊他知道騙不過,但那又如何?Harry同樣確信自己有上百種方式能將真相獨自帶進墳墓。

 

「晚安,教授。」青年揮了下魔杖送來一杯水放在床頭。「需要什麼的話,我房間就在隔壁。」

 

直到Harry的身影離開房間良久,Snape才從混亂中回神。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那雙和記憶中截然不同的空洞綠眸。

 

鎖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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